观云门舞集《流浪者之歌》大马首演记

我的第一次，给了云门舞集。我是说，我第一次特地只为了看一场演出而坐飞机飞到吉隆坡，一下机就直赴演出会场，看完演出后第二天一早就飞回家。这真是很奢侈的一件事，真的。但，我还是去了。

知道“云门”，是从这一本书开始。我2002年在新山买的这本书，封面左下角就是云门《流浪者之歌》。书里头也有两三张云门的剧照。也从这本书知道了“林怀民”这个名字。

话说刚过的1月的某个傍晚坐在电视机前收看华语新闻。突然听到：云门舞集2月来马首演《流浪者之歌》，然后只记得听到紫藤文化，然后就没有了。我对家人说：云门来马来西亚！云门来马来西亚！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？就是“云门”要来马来西亚表演！家人投以一副“有什么”的眼神。只有我老妹说：“那就飞去看吧！”接下来，我就托西马的友人ringo帮我探这演出的消息，也透过紫藤面书知道了如何购票及演出的场次。其实，出席这场演出与否，我心里蛮挣扎的，主要是财务方面有点‘困难’。Ringo很义气地说，你来吧，我们一起去看，住和交通都不是问题。所以我只剩下机票和门票的考虑。反正，长话短说，我们在新闻发布后的几天内决定线上买票时，票已经卖到七七八八了。原本有点懊恼后悔被我拉下水一起去看表演的老妹，后来陆续从报章看到介绍和报导，知道云门和林怀民是多“巴闭”（广东发音，意即很厉害）后，变成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任何云门消息的人。

[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說：“雲門舞集選擇《流浪者之歌》這部經典舞作在大馬首演意義非凡。若我死後，我最希望這部舞作得以保留，因為這作品為觀眾帶來了內心的平靜。” ] 关于云门及《流浪者之歌》，可以点击这里。 

[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呼籲群眾，不要太相信網絡，也不要過於依賴視頻如youtube，因為那和真人的呼吸終究是不一樣的。]
为了这句话，我按耐住在网上先浏览视频的念头，只从报章的采访、专稿等文字里试图去勾勒对《流浪者之歌》的想象。

终于，我在2月16日，以一下飞机就直奔演出会场的姿态，带着“朝圣”的心情，坐在国家文化宫Panggung Sari内最高层的倒数第二排的最中间的位置，“鸟瞰”整场演出。

对于现代舞，我所知甚少。除了大学时期，观赏过一些学生的演出外，这可说是我首次欣赏专业舞团的演出。我仅能以一个喜爱舞蹈的观众身份，试图以文字记录一些什么。

我为《流浪者之歌》整理出“五绝”：

第一绝：黄金稻。不管是像流水般细细洒在伫立不动舞蹈员身上、或是被挥洒成绚丽烟花、或是从天而降的雨、或是被犁的田。。。整个演出由黄金稻开始，由黄金稻结束，也由黄金稻贯穿全场。3吨半的米，从我阅读而得知的是这些米都是严选的台湾米，而且还要特别处理成金黄色，再运载到各国演出场地。耗时也费力。但是如果你真的人在现场观赏，你就会明白，为什么这么重要，而且，相信我，这是值得的。

第二绝：灯光设计。从头到尾，没有复杂的颜色。就是一系列的土黄、金黄、橙黄、白黄。时而由上而下，时而由左而右，时而由右而左。打在舞者身上、脸上、手上、背上，打在稻米上，光与影交织着。连我这个摄影白痴，都忍不住赞道：每一个定格都像是画。真。的。很。美。

第三绝：舞者。因为坐得很远，看不见舞者的脸部表情，但是他们肢体的律动，肌肉的线条，都在无声地告诉你他们的情感。姑且不谈旋转时的飘逸，或长时间旋转后能立马停下跳舞的令人惊叹，我以跳民间舞的经验粗浅地感受《流浪者之歌》，其舞蹈动作真的很难。其困难在于既要柔韧得星云流水，又必须可以瞬间弹跳翻越。有些舞蹈动作看似简单，但是里头气息的提沉、轻重的拿捏，而且一些动作非常消耗体力。我想如果没有平时扎实的基本功，真的很难做到。更绝的是，有一舞蹈员从头到尾就一直以合掌的姿势伫立在舞台一角，任由米粒洒在他头上，溅起“水花”后，落在脚下，形成一“沙丘”。一个小时多的演出结束，沙丘已经高至膝盖以上。我认为，这不再是跳舞，已经近乎禅的境界了。

第四绝：编舞。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，都是一种铺陈。还有特别喜欢舞蹈中偶尔出现的片刻宁静，然后稻米细细洒下的声音，像溪水，还有那似远似近，时有时无的铃声，带有呼唤你回归自己的感觉。有很多很多的惊喜（自己去看，不说因为不想破坏你的感动）。充分地利用整个舞台空间（真的是“充分”）。布景除了黑还是黑，但因此你的焦点就会只是在舞蹈员身上。舞蹈的编排有协调的，有对比的，有连贯的，有群舞，有独舞。。。反正，我就只能这样讲，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形容我的感觉。即震撼，又迷茫，好像看懂了什么，但是又好像一头雾水。但是，真的很美！！！金黄色的美！

第五绝：淳朴风格。没有夺目的舞台背景、道具或舞蹈衣、或什么高科技的舞台效果。音乐也是很低沉的类似祈祷的音乐（Georgia民歌，给我“诵经”的感觉）。 但就是能让你沉浸在其中，很纯粹、专注地去欣赏演出。谢幕没有鲜花，只有舞蹈员180度的鞠躬，和观众久久未停的掌声。谢幕后有一舞者，在音乐的低吟声中犁出一个舞台同宽的圆。怎么画的圆？真的就是“用心”画的。看着那个辛苦犁出来的圆，虽然为了曲终人散后又要回归尘土而惋惜，但就像友人说的，这就是无常。或许正因为无常，它才让我们震撼，让我们珍惜。

可以给大家一个建议就是，观赏的时候，请放空你自己。不要以一般看歌舞剧或民族舞的角度去欣赏。就好像我，一开始原本想锁定哪个舞蹈员细看，后来发觉舞蹈 员是从四面八方出现，然后每个人都做不一样动作的时候，我就放掉这个执，就看整体。反正你感受到什么就是什么。你觉得它要表达什么就是什么。不要陷入“我 看不懂”的情绪里，然后抗拒它。看舞是很个人的。我和ringo，还有我老妹,每个人看完感受都不同。留下深刻印象的部分也不同。如果不晓得要看哪里 或怎么办的时候，就跟着灯光吧。灯光打在什么地方，就看什么地方。然后记得，有机会一定要看现场。

由于全场是禁止摄影、录像的。所以没有任何舞蹈中的照片可以和大家分享。会场外也没有售卖任何光碟或书籍。除了主办单位以乐捐方式分发的大马演出纪念节目表/特刊。想对108个捐款的文化推手们说谢谢。如果没有你们，就成就不了这次的演出。也谢谢紫藤和手集团主推这次的演出。更谢谢云门给了我们这么棒的一场演出！总之，感谢所有促成这次演出的因缘。祝大家平安，快乐。